勋贵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走盐引,赚得盆满钵满;守法商贾千里运粮却拿不到盐引,血本无归;百姓要么买不起高价官盐,要么只能吃有中毒风险的私盐;朝廷不仅盐税大幅减少,连“纳粮开中”最核心的“充实边塞”作用都几乎落空,边关军粮储备日渐空虚。
想到这些,朱标只觉得心口发沉,手中那捧雪白的精盐,仿佛也失去了之前的温润,变得冰凉刺骨。
他沉默了许久,目光扫过眼前的官员,语气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沉重问道:“这些情况如此严重,为何之前没人奏报?难道户部、都察院就没有收到过相关弹劾吗?”
“殿下,并非没人奏报。”王御史先是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臣所知的,单是山东盐区,近三年就有不下十位官员、商贾上奏,揭发盐引被侵吞、黑市横行的乱象,臣自己也递过三封奏折。”
“可那些勋贵势力太过庞大,要么是开国功臣之后,要么是皇亲国戚,背后牵扯着朝中重臣,不少奏章递到户部或都察院后,要么被负责官员压下来,以‘查无实据’为由不了了之;要么就是递到宫里,也因勋贵们的辩解、求情,最终石沉大海,连个批复都没有。”
“去年有位御史因弹劾这王家的胞弟,还没等奏折送到陛下手中,就被安了个‘造谣中伤勋贵’的罪名,贬到了偏远地方当驿丞。臣等见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不是不想管,是实在管不了,稍有不慎,不仅弹劾无果,还会连累自己和家人。今日若不是胖殿下主动提及盐政改革,点破盐引制度的弊病,又有太子殿下您在场为臣等撑腰,臣等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道出这些实情啊!”
王芳这话是实话实说,淮西勋贵骄横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群人多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元勋及其后人,在朝中根基深厚,不仅手握兵权、占据要职,还与后宫、宗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连六部官员都要让他们三分。
盐运司的官员们虽常年在盐区任职,清楚他们垄断盐引、偷税漏税的不法罪行,却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他们官阶远低于那些勋贵,既没有对抗的权势,也没有撼动对方的能力,若是强行出头,只会引火烧身。
就算真有人硬着头皮把勋贵的罪行捅到朝廷,结果也早已注定:老朱陛下念及这些开国元勋当年出生入死的赫赫功绩,往往会顾念旧情,不愿严惩,大多是“训诫几句”“罚银赎罪”便草草了事,顶多象征性地夺几个无关紧要的爵位,根本伤不到勋贵的根本。
可反过来,那些揭发罪行的官员,却会被勋贵记恨,轻则被穿小鞋、调往偏远之地,重则被安上“诬告勋贵”、“结党营私”的罪名,丢官罢职甚至身陷囹圄。
久而久之,盐运司的官员们便都熄了出头的念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勋贵们肆意侵占盐利、盘剥百姓,看着“纳粮开中”制度一步步崩坏,心里满是愤懑却无可奈何。
今日若不是朱高炽一语道破盐引制度的弊病,点破了勋贵谋私的核心问题,又有太子标在场镇场,给了他们“背后有人撑腰”的底气,这些盐运司官员绝不会轻易开口——他们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把憋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倒出来,在太子面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也盼着能借太子之手,彻底整治这盐政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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