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壁待敌
李定国决然离去的背影,如同投入汹涌暗流的一颗巨石,在议事厅内激荡起无声的涟漪。沉重的门扉“哐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春光,也仿佛暂时隔绝了那迫在眉睫的兵戈杀伐。然而,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紧迫感,却比之前更甚。左良玉数十万大军东出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铅云,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连烛火都在微微颤抖。
林宇的目光从紧闭的门扉收回,落回舆图之上荆襄那片即将成为焦土的广阔区域。他的眼神深邃依旧,却燃起了一种冰冷而高效的火焰。危机当前,容不得半分迟疑,每一秒都关乎生死存亡。
“赵猛!”林宇的声音斩断沉寂,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锐利,在空旷的厅内回荡。
“末将在!”赵猛踏前一步,甲叶碰撞发出铿锵巨响,虬髯贲张如怒狮,眼中战意如沸水煮腾,拳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命你即刻返回夔门水寨,总督川东全境防务!”林宇指尖重重敲击着舆图上的夔门天险,“川东新军各营,立即转入最高战备!取消一切休假,召回外遣士卒!粮秣军械,按战时配给标准,即刻下拨,不得延误分毫!”
“沿江所有堡寨、烽燧、哨卡,增兵一倍!加派双岗双哨!瞭望台十二时辰不间断监视江面!”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凡有不明船只靠近,无论大小,一律鸣炮示警,勒令停航检查!抗命者,视同敌袭,立予击沉!绝不容许任何可疑船只靠近防线!”
“所有民船、商船,即刻登记造册,由水寨统一征调管制!”林宇的目光如同鹰隼锁定猎物,“无‘磐石号’水营或经略府签发的特令,片帆不得入江!违者,船货充公,人犯下狱!严防左逆细作渗透,更防其以小股精锐乔装潜行,溯江偷袭我腹地!这道防线,要用铁水浇铸,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另!加派精干哨探,水陆并进!务必刺探清楚:左良玉主力确切动向!其前锋已至何处?舟师规模如何?有无分兵西进迹象?南京朝廷对此作何反应?江北四镇动向如何?”林宇一字一顿,“一有消息,不分昼夜,八百里加急飞报!情报就是性命,延误者以军**处!”
“末将遵令!”赵猛抱拳,声如洪钟震得屋顶落尘,转身便走,步伐带风,沉重的战靴踏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战鼓催征。白帝城码头随即扬起一片喧嚣,他的战马在亲卫簇拥下如旋风般冲上栈桥,马蹄踏得木板“咯吱”作响。厉声呼喝中,夔门水寨战鼓隆隆炸响,声震大江!巨大的“磐石号”主力战舰升起风帆,帆布在风中“噼啪”作响,解开缆绳的水兵动作迅捷如猿。沉重的锚链绞盘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巨兽苏醒的咆哮。分舰队十数艘战船次第离港,满载兵甲与火器,犁开浑浊的江水,激起雪白的浪花,顺流东下,直扑荆襄!一队队信使身背插着三根红色翎羽的加急令箭(明代最高等级急报标志),从水寨旁的驿站飞驰而出,马蹄扬起滚滚烟尘,奔向各堡寨、军营,将战争的警报传遍川东大地。
林宇的目光随即转向陈墨与吴明远:“陈墨!吴先生!”
“属下(老臣)在!”两人肃然应声,神色凝重如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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