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大的压力接踵而至!数日后,武昌方向,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左良玉的王旗大纛终于出现在汉水东岸,黑色的“左”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密密麻麻的中军仪仗!这位拥兵数十万、野心勃勃的“宁南侯”,亲临前线督战!与他同来的,还有更多的精锐老营和攻城器械——高大的云梯、沉重的撞车、甚至仿制的“回回炮”!东岸的营盘规模瞬间扩大了数倍,连营数十里,炊烟如同乌云般升腾,军势之盛,令人窒息!左良玉的到来,预示着这场围绕襄阳的攻防血战,将进入更加残酷、更加惨烈的阶段!
襄阳城内,气氛空前凝重。连日血战,守军伤亡不小,士兵们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疲惫得几乎站着就能睡着。城墙多处受损,砖石裸露,匠人们正顶着零星的炮火加紧修补,泥浆混合着血污凝固在城砖上。更严峻的是,巨大的战争消耗下,粮食、药品、箭矢弹药都开始捉襟见肘。尽管有陈墨、吴明远竭力维持新政,开仓放粮,但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开始在部分百姓和底层士卒中悄然蔓延。左良玉亲临的消息,更是如同巨石压顶。
“听说了吗?左帅…左逆亲率几十万大军来了!”
“樊城差点就破了!这城…守得住吗?”
“粮食越来越少了,粥棚的粥都快成米汤了…”
“官府在挨家挨户强征药材和布匹了…”
流言在阴暗的角落滋生,如同潮湿处的霉斑。柳如烟的“察访司”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接连破获了几起小规模试图煽动闹事、甚至暗中联络左军的案件,主事者被枷号示众在城门口,血腥的镇压暂时压制了不稳的苗头,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却挥之不去,压得人喘不过气。
然而,在城西一处由农会组织的临时伤兵营里,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许多领到新田契、加入农会的普通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支援守军。妇人们围坐在火堆旁,熬煮着稀米汤,用粗糙的手清洗着带血的绷带——布匹短缺,她们就拆了自家的旧衣被褥;老人们佝偻着腰,帮忙给轻伤员喂水喂药,低声说着宽慰的话;青壮则组成担架队,冒着城头的流矢,将伤员从火线上抢运下来,肩膀被担架压得红肿却没人叫苦。一个在土地丈量时领到田契、刚刚在协助守城中被流矢射伤手臂的老农,躺在草席上,见到前来探望的陈墨和吴明远,挣扎着坐起身,激动地说:“大人!莫怕!有地种,有活路,这城…咱老百姓跟你们一起守!左秃子想进来?除非从老汉尸体上踏过去!”浑浊的眼中,是朴素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这一幕,被匆匆赶回城内处理军务的李定国看在眼里。他甲胄上沾满血污和泥土,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但看到伤兵营中这军民互助、同仇敌忾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林宇大人的“深根固本”,在这血火炼狱中,竟真的生出了根须,结出了名为“民心”的果实。这比任何刀枪火炮,都更让他感到坚守下去的力量。
白帝城,经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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