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胆
綦江,铁厂。
巨大的熔炉如同匍匐在地底的熔岩巨兽,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咆哮。赤红粘稠的铁水在炉膛内翻滚,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将整个山谷染成一片病态的暗红。汗流浃背、赤膊上阵的工匠们如同炉火映照下的剪影,在弥漫着硫磺、焦炭与汗臭的浓雾中沉默地劳作。
“开炉——!”工头嘶哑的吼声被炉火的轰鸣吞没大半。
炉口闸板轰然提起!赤红刺目的铁水如同暴怒的血河,沿着粗糙的泥槽奔涌而出,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冲向下方排列的巨大砂型模具。模具内腔,赫然是狰狞的“飞雷炮”炮身形状!铁水灌入的瞬间,白汽腾起,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浇口!快堵浇口!”老匠头胡三炮须发皆张,独臂挥舞着沉重的长柄钢钎,指挥若定。他仅存的左臂肌肉虬结,布满烫伤的疤痕,动作却稳如磐石。一个年轻学徒动作稍慢,被飞溅的铁水烫到小腿,皮肉瞬间焦黑冒烟!学徒惨叫一声,手中堵口的湿泥包掉落,一小股失控的铁水如同毒蛇般窜出,直扑旁边一堆刚做好的泥芯!
“闪开!”胡三炮怒吼,独臂猛力一推,将学徒撞开!滚烫的铁水泼在他自己裸露的右脚背上!
“滋——!”青烟伴着皮肉焦糊的恶臭腾起!
胡三炮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瞬间咬碎,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他硬生生将一声痛嚎咽回喉咙,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瞪着那只瞬间焦黑的脚,竟一声不吭,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紧钢钎,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嘶吼着指挥其他人:“堵住!压紧!别管老子!看好炮!”
混乱中,浇口终于被堵死。巨大的飞雷炮炮身在模具中渐渐冷却凝固,表面流淌着暗红的光泽。胡三炮这才踉跄一步,靠在一个滚烫的模具上,豆大的冷汗混着煤灰从额头滚落。他低头看着自己焦黑冒烟的脚背,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却没有半分退缩,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狠厉。
“胡头!药…药!”学徒瘸着腿,忍着痛捧来一罐黑乎乎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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