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也不顾监室外的地面污秽,径直掀起下裳的下摆,坦然席地而坐,沉声道:“但这难道都是君王的过错吗?”

        “君王也是人,无法知晓将相心中所想,也要通过将相所作所为来辨别其是否值得信任。”

        “信任,是相互的!朕固然愿意信任朕选拔的将军们的忠心,但你们这些将军,难道不该用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证明你们的忠心,让朕这个天子能够进一步信任你们吗?”刘辩盯着朱儁,看着朱儁面露沉思之色,继续道,“可你呢?你拿军中的职位去卖人情,你安插的那些人,是什么货色?不通兵事,只知钻营的蠹虫!这难道不是在亲手毁掉朕对你的信任,自绝于朕吗?”

        “譬如皇甫义真,他连朝议都极少参与,闭门谢客,整日在家含饴弄孙,偶尔约些将校出城游猎,所为者何?不过是为了让朕安心,知他无结党营私之心!”

        “再如董仲颖。”刘辩语气微顿,似在斟酌,道,“他亦好结交名士,但他结交的是谁?是蔡伯喈这般品行高洁、学富五车的真名士!且只此一人,终成通家之好!”

        “董仲颖固然好在军中施恩,但哪一次不是用着自己的钱财,却打着朕的名义施恩?”

        “卢子干(卢植),郑康成(郑玄)、服子慎(服虔)、马翁叔(马日磾)……这些人无一不是才德兼备的真名士,放着这些真正的栋梁不去亲近,你朱公伟却偏偏要去捧那些只会空谈的清流和只知谋私的世家豪门的臭脚?”

        朱儁无言以对,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监室角落那个空荡荡的置物架,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廷尉狱不同于雒阳狱和司隶校尉狱,关押的皆是犯官,尽管并未有律法明文规定禁止家属探视,但出于政治敏感性,为确保审讯安全,严防串供传递消息,实际上是绝对禁止任何探监行为的。

        按常理,即便不得面见探视,亲朋故旧也会设法托狱吏送来衣物被褥、书籍简牍。

        可他的置物架上,除了长子朱皓送来的物件外,从未见其他任何人捎来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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