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还记得,我等尚在洛口时,我曾下令制备牛皮、羊皮浮囊?”
祖君彦一怔,他职为记室,掌在文书,不负责后勤,对此事印象模糊,经此一提,方才想起,确有此事,登时讶然,说道:“莫非明公彼时便已有此远图?”
“无非未雨绸缪罢了。方下深冬枯水,温县段河面宽约两三里,水流相对平缓。将士身负浮囊,斜顺水流而渡,只需一两刻钟便可抵达对岸。只要不被对岸汉军提前察觉,时间足矣。”
所谓“斜渡”,即非直冲对岸,而是顺着水流斜着游渡,既可省力,亦能加快速度。
祖君彦立刻想到下一个问题,说道:“然则,粮秣、重械如何运送?浮囊仅能助人泅渡,大军辎重岂非尽弃?”李密令制的浮囊,不是皮筏子,是捆在个人身上的浮囊,这种浮囊,是有助於渡河,但正如祖君彦的疑问,粮秣、辎重却没法带太多。
“先生聪颖之士,怎一时糊涂?只要我军先锋抢滩成功,夺取渡口,自然能搜集沿岸船只,后续辎重便可从容渡送。”
祖君彦闻言,不禁以手抚额,自失一笑,说道:“确是当局者迷!明公深谋远虑,臣不及也。”
李密看向裴仁基,问道:“裴公以为此策何如?”
裴仁基须发已白,却坐姿挺拔,一双眼睛历经尘世磨砺,透着沉稳锐利。他曾参与隋初灭陈之战,讨过蛮贼向思多,在张掖败过吐谷浑,歼灭过入寇的靺鞨,随杨广征过高句丽,是货真价实从沙场拼杀出来的老将,归降李密前已凭战功,散官一步步迁授为从二品的光禄大夫。
他凝视沙盘,沉思稍顷,说道:“明公此渡河之法,非不可行。然有两点,至关紧要。其一,天寒地冻,河水尤冷,若用此法渡河,将士非得是精锐不能胜任;其二,渡河之后,转攻河阳北城,温县距彼虽只百余里,堪称奇兵天降,然河阳三城坚固,黄君汉固不足虑,王君廓却乃良将。若不能速拔北城,则我渡河之军便成孤军,深陷敌境,后勤与后援皆是难题。”
“裴公所虑,切中要害。”李密颔首说道,“对此,我亦已有考量。精锐之选,自不待言。至於能否速克河阳北城,能则最好,……。”他话锋一转,“即便一时不下,亦无大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