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楼上陷入死寂,唯有风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暂时无人再说话。

        后边脚步声响,却是王君愕赶了过来,他接手扶住裴行俨,压低声音,带着催促,说道:“裴公子,莫再犹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忘了先前俺与你所言乎?李密大势已去,覆亡在即,而瓦岗诸将,李密不敢用之,今唯以令尊为其大将。即便劝开了虎牢,李密也定不敢加害令尊。反因公子之故,待李密亡后,汉王仁义,令尊必得厚待。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为明智之选,公子岂能不知?速令开关,献虎牢归顺,公子与令尊犹不失富贵也。”

        自被押到黄君汉营中后,王君廓对裴行俨很不客气,王君愕对他倒是不错。

        听了王君愕的话,再回想刚被送至白马时,李善道亲自接见抚慰他,令名医为他医治,并当场以李密所封他的爵位绛郡公,授封与他的情形,再细思王君愕所言,亦确为实言,一则李密败亡已成定局,二则其父现为李密仅能依仗的寥寥大将之一,李密也确应不敢加害。

        裴行俨心中的天平终於倾斜,他强提精神,朝着关上喊道:“三郎、关上诸公!且听俺言!汉王殿下,顺天应人,已定河北,掩有并南,临函谷而遏关中、锁东都,东出兖豫,兵锋所指,势如破竹!方今山东、河南之地,已多属汉王。周文举、李公逸、綦公顺诸辈,俱已归附,孟海公、徐圆朗负隅顽抗,旬日之内,旋为汉军所灭,此公等皆知之也。

        “魏公亲提十万之众,内军精锐尽出,驰赴管城,与汉王对垒。然先李士才、常何被歼於河内、继单雄信大败於河阳;孟让亦败於淮阳,诸郡联兵,十不存一,我父、我父也受挫於汝水,俺仅以身免,王当仁前日救援单雄信,五千步骑,尽没於洛水北岸!

        “三郎、诸公!魏公败局已定,思欲西撤,而王世充狼顾在后,纵还洛口,不过困兽之斗。覆亡可期。虎牢虽险,奈何魏公大势已去,天意难违。公等久从我父,俺与公等情同手足,岂忍见公等徒为无益之守,尽作刀下之鬼?

        “当今之势,唯有开关献降,归顺汉王,方为上策。汉王仁厚,许降者全其身家,保全将士性命。公等既降,以公等之勇健,以汉王之优容,何愁功名不可得也?若再执迷不悟,王将军引大军已至,待关破之时,悔之晚矣!”

        他长叹了一声,随即又音调提高,几乎是用尽力气,最后喊道,“三郎、诸公!裴行俨今日,实念与诸位兄弟往日情分,方以残躯冒死相劝!望公等速速决断,勿自误也!”

        劝降声落,关上却陷入一片更深的死寂。

        漆黑的夜色下,关北数百步外黄河的涛声,约略可闻,南边的嵩山余脉广武山,像一道黑影压在天际。关楼、关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照出幢幢的守军将士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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