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大笑道:异度之所忧,乃骠骑大将军斐公新政之下,士族田亩受限,仕途改易,恐损及蒯氏根本耳!何必以虚言掩实忧?
被蔡瑁一语道破心机,蒯越一时语塞,蒯良亦面露尴尬。
沉默片刻,蒯良方缓声道:德珪兄既已明言,我等亦不讳言。骠骑新政,于士族确如雷霆。若依其法,我辈祖产积累,世代簪缨之基,将置于何地?此实为我等最大疑虑。
蔡瑁见时机成熟,神色缓和下来,带着几分洞察世情的意味:二位之虑,瑁初至武关商县时,亦有同感。然瑁在商县盘桓数日,所见所闻,颇有感触。若在往日,刘景升时也罢,曹孟德时也罢,似商县这等兵家往来之地,必是商旅裹足,百姓流离,士卒怨声载道。然骠骑治下之商县,虽军伍肃然,市井却未见惊扰,商贾依旧往来,平民各安其业,兵卒虽亦有牢骚,然军纪严明,未见扰民之事。此乃瑁亲见,非虚言也。
蔡瑁看了看蒯良,又看了一眼蒯越,沉声说道:异度所虑,人之常情。然异度亦当知晓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昔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服诸侯,岂必待兵甲之利、粟米之饶乎?所恃者,民心耳!今曹氏在荆,苛政如虎,士卒如狼,百姓怨嗟,道路以目。此正孟子所谓「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骠骑大将军斐公,倡仁义,布新政,天下瞩目。其麾下诸葛孔明,亦与瑁连通声气,愿助我荆襄士民,光复故土,再建家园。此非「道」乎?此非「助」乎?至于兵粮之事,瑁虽落魄,然蔡氏在荆襄故吏门生尚未尽散,仓促间或可募集壮士数百;且这荆山汉水之间,岂无忠义之士,思安厌兵?若我辈登高一呼,联结四方,据险而守,外结骠骑为援,内抚百姓之心,何愁大事不成?纵使一时艰难,犹胜于坐以待毙,使祖辈基业,尽毁于手也!
蔡瑁观察着蒯氏兄弟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说道:至于士族前程,瑁亦细加探问。骠骑之法,虽抑土地兼并,然并非绝士族之路。沔南黄氏,精于匠造,为骠骑所重,此就不用多言了,就说那河北甄氏,长于商道,如今也是在长安之中,再起字号,富甲一方!又有那河内司马氏,迁徙河东,原应是潦倒窘迫,如今却据矿冶之利,地位超然!如此等等,不必赘言!可见在骠骑新政之下,士族若只知固守田亩,确然前景黯淡,然若能顺应时势,或投身百工技艺,或开拓商路货殖,或掌控山川之利,未尝不能别开生面,再创辉煌!
茅屋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江风穿过破窗,发出呜咽之声。
蒯良与蒯越交换着眼神,神色变幻不定。
蔡瑁的话,无疑具有巨大的诱惑力和煽动性,但也充满了不确定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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