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蛰伏
峭壁之巅,距栈道数百丈的鹰嘴岩下,石凹里的寒气能冻裂骨头。枭一贴在湿漉漉的岩壁上,哑光泥彩将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棱角,只有双眼像淬了冰的黑曜石,透过水晶瞭望筒死死咬住下方——那些在栈道上蠕动的人影,在他视野里不过是些模糊的蝼蚁,却拖着足以压垮川东的血腥气。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瞭望筒边缘的磨损处,这是第七次伏击战了。每次等待的时间都像在凌迟,尤其是听到下方隐约传来的哭喊声时,总觉得那些被劫掠的妇孺就在眼前挣扎。但他很快掐灭这丝杂念,涂山工坊的火药计时误差不能超过三息,分心就是等死。)
九名夜枭队员散落在周围的岩缝里,连呼吸都调成了山风的节奏。他们的玄色劲装与灰褐色岩石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几块突出的怪石。唯有握着火折子的手指偶尔微动,在冰冷的空气中漾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眼角余光扫过左侧的枭七,那小子喉结在动——是紧张。也是,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炸毁栈道的行动。但现在不是安抚的时候,他轻轻敲击岩壁三下,那是“稳住”的暗号。)
上方数十丈,藤蔓遮掩的岩洞里,三个油布裹着的木桶像蛰伏的巨兽。木桶里的颗粒火药泛着硫磺的刺鼻味,混杂着碎石、铁钉、碎瓷片——这些涂山工坊特制的“铁雨”,能在百丈之内把活人绞成肉泥。引信的铜芯已接入药室,像三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昨夜检查药室时,发现三号桶的油布破了个小洞,露出里面闪着寒光的碎瓷片。那是雅州瓷窑的残片,去年被陈茂的人砸了个稀巴烂。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倒也算因果循环。)
更下方,江水拍打的岩洞里,四名水鬼浸在刺骨的江水中。他们面前的陶罐用油脂密封,沉重的石块将其锚在江底,防水引信顺着岩壁缝隙蜿蜒而上,末端系着特制的火绒。江水的腥气钻进鼻腔,与火药的硝石味搅在一起,成了死亡的前调。
(能在这种水温里憋气一炷香的,全川东也只有这四个老水鬼。上次在涪陵渡口,他们一人就掀翻了三艘运粮船。这次的水底雷威力是那时的十倍,足以把江底的礁石炸翻。)
瞭望筒里,马进忠的猩红披风像块脏血布,在寒风里招摇。那蠢货正挥舞马鞭抽打士兵,逼着他们往栈道中段挤——那里的木板早已被夜枭队员做了手脚,踩上去咯吱作响,实则只剩层薄皮。
(这披风倒是扎眼,正好当瞄准标记。上次在襄阳城外,也有个穿红披风的千总,被枭九一箭射穿了喉咙。不知道这次马进忠能撑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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